2011年6月17日星期五

鲜为人知 毛泽东最后的女人除了张玉凤 还有一个 ——最后的女人张玉凤和孟锦云

作者:赵无眠  

李志绥的书中,没有具体写到张玉凤是怎样被毛泽东看中的。而这是从文革过来的中国人几乎都有所风闻的故事﹕一次,毛乘坐他那行踪诡秘的专列外出巡游,见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问其姓名,答曰「张玉凤」。入夜,心潮澎湃的老毛一声不吭,用毛笔在铺开的白纸上反反复复地写﹕「张玉凤、张玉凤、张玉凤......」一旁的随行人员不解其意。第二天,毛仍难以释怀,实在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个,张玉凤,好象杨开慧。」汪东兴听了,顿时心领神会,立即出面把张调进了中南海。


张玉凤 毛泽东

「青春不解风情」

这故事还有许多版本,但都大同小异。张玉凤自己关于这一段的回忆,也没有否认和澄清民间的这些传言。当然这并不能说,没有否认和澄清,这些传言就一定是真的。虽然一般来说,中国民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和皇宫轶事,是不会大走样的。

张玉凤从一个地位卑微的小服务员而一跃龙门,的确具有极大的偶然性。

她出生在东北边陲小城牡丹江市一个铁路工人家里,一家八口挤住在城郊一间简陋的小房里,靠父亲一人的工资过活。张玉凤念书前,跟样板戏《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一样,曾背着箩筐去附近单位的垃圾堆拣煤渣。小学毕业,家里无力再负担她上中学,于是跑到城里找工作,正好遇上铁路局招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投考,没想一考便中,录为铁路客运列车员。那一年她才十四岁。

一九六○年冬,铁道部到下面选调专列人员。十六岁的张玉凤又被选上。她当时并不知道,专列是专为「中央首长」和外宾服务的,审查非常严格。只知道能到北京工作,到「毛主席身边」工作,是莫大的光荣和幸福。她年轻单纯,容貌端正,历史清白,很快受到重用,当年就被调到了毛的专列上当服务员。最初,她只负责毛泽东的随行人员的车厢,为他们端茶送水递毛巾。她永远记得第一次随毛巡游时的情景。

专列开动时,她甚至都不敢相信「伟大领袖」就跟她在一列火车上。车抵蚌埠,毛邀请所有的工作人员合影,她才得以见到活生生的毛泽东。

那一次,她并没有引起毛的特别注意。大概因为年纪太小,「青春不解风情」,躲躲闪闪混杂在一群人中间,无法崭露头角。而这种场合下,毛泽东又必然是被人们逐拥的中心,众目睽睽,哪里能由得他去看顾娇娥﹖

历史还需要再等两年。

一九六二年,已满十八岁的张玉凤终于调进毛泽东的车厢。与她一同工作的还有一位「老大姐」。跟老大姐一起侍候毛的左右,可谓天赐良机。谁知道呢,也许良机并非「天赐」,而是主管领导的刻意安排﹖不管怎样,命运把机会推到了她的面前,能不能把握,就看她自己的了。事实证明,她的把握能力还是很强的。

曾被怀疑为日本特务

据李志绥回忆,毛一开始并不完全信任张。张曾对毛说,一九四四年她母亲在一个日本牙医家做女佣。这样,张可能有一半是日本血统,因此毛怀疑张可能是日本特务。李志绥的叙述有些不清楚,「张可能有一半是日本血统」,究竟是「张曾对毛说」的话之一,还是毛根据张的前一句话所作的推测﹖总之,毛很久以后才对张放下戒心,并将她作为专宠。﹙三九四页﹚

张玉凤正式调进中南海,是一九七○年七月。一个上午,她正在清扫车厢,列车长通知她去一趟中南海,来不及梳理就跟着走了。当小车拐进警卫森严的深宫禁院时,她确实猜想不到,自己将伴随着中国历史上最有权势的那位老人,度过其生命的风烛残年。接待她的是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张耀祠,及毛泽东的护士长吴旭君。问话很简单﹕愿不愿意到中南海当服务员﹖

这时的毛泽东,连行动都不大方便,住在游泳池。在前面第三章我们噎知道,游泳池原有一个室外池,夏天对所有中南海工作人员开放﹔一九五五年建成一个室内池,专供毛及其它中央首长使用,后来其它人渐渐地都不去了,成了毛泽东的专用游泳池。一九六六年,毛泽东到南方巡游数月,策划和发动文化大革命,于七月十八日才回到北京。第二天召见刘少奇、周恩来等人,宣布﹕「凡镇压学生运动绝没有好下场﹗」正式开始对刘的歼击行动。为了防止对手可能的侦察和暗害,毛从居住多年的菊香书屋迁至钓鱼台国宾馆十号楼。江青步步紧跟,迁至十一号楼。几天后,毛又住进人民大会堂一一八厅。

接近年底,毛泽东回到中南海,迁入游泳池,一直住到他去世前不久﹙一九七六年七月三十一日,受地震影响,搬到二○二大楼﹚。毛住室内游泳池旁,一间供临时休息的房间里。此外还有一个大厅,摆着沉重的沙发和堆满线装书的书架。这就是人们常在电视和新闻影片里看到的,毛泽东会见尼克松等诸多外宾的会客室兼书房。当然,还放着他著名的白色痰盂。

外界对于毛的病况所知不多。即使在中央高层,毛的健康问题亦讳莫如深。人们心目中,依旧保持着他「红光满面」的光辉形象。实际上头发已花,面容也苍白憔悴。每到入冬或开春,总免不了生病,而且得的都是老年人容易染上的严重疾病。一九七一年初,毛因感冒引起支气管发炎,昼夜咳嗽。他固执己见,不相信吃药,不遵医嘱照样吸烟,生活作息全无规律,结果转成大叶性肺炎。由于不停地咳,以至无法卧床,只能日夜坐在沙发上打盹。而一旁伺候的主要就是张玉凤。她没学过医,也没受过正规的护理训练,只好「摸着石子过河」,在干中学,直到毛一天天好起来。

张玉凤进中南海是政治原因

李志绥的说法,张玉凤进中南海,是政治的原因。庐山会议上,汪东兴不明就里地吹捧林彪,主张设国家主席。毛大发脾气,怀疑他是林彪一伙的,把他臭骂了一顿,停职反省。接着叫吴旭君揭发汪东兴,吴揭发不出来,毛便怀疑她也和汪是一伙,从此不信任她,不再让她值晚班。张玉凤才奉召进宫,正式为毛泽东值班。张进来不久,毛就得了肺炎,这是一九七○年十一月初的事。

张玉凤回忆,江青听说毛泽东发病,当即大发了一通脾气﹕「主席的体质是好的,怎么可能病成这样﹖你们谎报军情﹗」这话引起毛的不满。他当着周恩来、汪东兴的面对江说﹕「你说这些人是反革命、特务集团,你知道这个集团的头子是谁吗﹖」

毛泽东咄咄逼人,江青不敢接腔。

沉默片刻,毛忽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是我﹗是我﹗」

江吃了一噎,出得门来,正遇见张,便冲她开火﹕「你不懂医,又不是护士,走路这么重,风都吹着我了。」﹙她的话其实也对﹚不料张顶她﹕「在这里主席有规定,走路要响一些,好让他知道有人来了,免得给吓着。」

江厉声指责﹕「你狡辩﹗」

一旁看着的周恩来,赶紧走过来对张说﹕「你认个错吧。」

江青倒台后,张玉凤披露出这个故事,说明她与江青之间一直是针锋相对进行斗争的。暗示江青老早就说她是「反革命」。其实张在这里来了一个移花接木。江青说「反革命、特务集团」不是针对张,是指毛的医生、护士,如李志绥、吴旭君等人。与新来乍到的张玉凤有什么关系。李和吴都曾被怀疑是「汪东兴的人」,汪又一度站错了立场,差点上了林彪的大当,所以才有「特务集团」之说。始作俑者还是毛泽东自己,只是江青一提再提,连毛都觉得有些过火了。张玉凤恰恰是为了防止「特务暗害」,才点名调到毛身边来的亲信。江对她发难,是藉她撒气。张顶江,是脾气使然,并非敢于斗争。如果说这就是敢于斗争,那她张玉凤对谁都「敢于斗争」。

就是这么一个俗人

一九七一年,是毛的多事之秋。九月,林彪事件爆发,对毛的精神打击极大。入冬,他再次引发肺炎。由于严重缺氧,一次他突然休克。情势之骤然,周恩来听到后,吓得战战兢兢,几乎挪不动步。张玉凤守在毛侧,一边帮着捶背,一边轻轻呼唤﹕「主席,主席。」经紧张抢救,毛渐渐苏醒睁开了眼睛,愕然看着围在身旁的人。当他明白了事底,微笑道﹕「我好像睡了一觉。」还要大家不要告诉江青,「不要告诉她,告诉她只能添麻烦。」

李志绥记述的这件事,是在一九七二年二月一日发生的,与张玉凤的回忆基本吻合。李志绥说,听到毛泽东病危的消息,周恩来当场大小便失禁,都拉在裤子里。等换好衣服赶到游泳池,毛泽东噎救醒过来。反对李志绥的人,认为这是对周恩来的诬蔑。李志绥直截了当地表示过不喜欢周恩来,这是事实,但说周「大小便失禁」也谈不上诬蔑。年纪大了,失禁一两次是很正常的事。李跟张玉凤的关系一直处得不好,对张的评价也很不怎么样。毛病成这个样子,张还每天跑出去,不出去也经常避不见面。后来李才知道,她当时正通过北京市委书记兼市长吴德,把她父母和妹妹张玉梅的户口由牡丹江迁到北京来。

张玉凤就是这么一个俗人。很多年以后北京开张「毛家菜馆」,毛身边的人只有她才会拋头露面去当「董事长」。前面说到的「顶江青」,一半是懵懂,刚进中南海,底层人的性情脾气未脱,初生牛犊不畏虎﹔一半是仗宠,以为只要毛喜欢她,别人就拿她没办法。

她好象对谁讲话都没好气。毛泽东被抢救过来之后,服用了强心剂和利尿剂。张玉凤跑来问,什么时候可以排出小便,可以排除多少。医生告诉她,一般四个小时可以排出大约两千毫升。张玉凤冷笑说﹕「你们有把握吗﹖」

李志绥说﹕「治病不是算命。我们根据病的程度和所用药量能起到的作用来分析。最重要的是,按规定的药量和时间服药。」张说﹕「吃药我不管,这是护士长的事。」

旁的医生大为奇怪,这么个说话没礼貌的东北妞儿是在这儿干什么的﹖﹙五三八页﹚

早在很多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的时候,就跟李志绥有过一次间接的交手。那是一九六三年五月杭州会议结束后,回北京的专列上。毛泽东左胸表面长了一粒毛囊炎。张玉凤不听李志绥的医嘱,一次次用手为毛挤压,结果严重感染发烧,创口与淋巴脓肿。那时张玉凤才十九岁,和毛的关系噎密切到这样的地步,竟敢一再违背保健医生的指令。

主席的吃喝拉撒睡,你也不管管

正式调到毛身边以后,张玉凤更不信邪。她喜欢喝酒,于是鼓动毛泽东也跟她一起喝,每顿饭喝一小杯茅台。一九七二年一月病重以后,毛泽东常和张一起吃饭,所有中央领导包括江青要见毛都得先通过她。江青只好主动讨好张,送她手表、西装、衣料什么的,甚至孩子用的尿布,以疏通渠道,打听消息,传递材料,取得毛的支持。

这种由张玉凤控制毛泽东的局面,随着毛身体的衰败愈加严重,一直维持到毛去世。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周恩来和王洪文向毛汇报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张玉凤对周抱怨﹕「你看,现在什么事都要我管。主席的吃、喝、拉、撒、睡,都要我管。你也不管管。」周一时很尴尬。

张的抱怨是得意,还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其时,汪东兴已宣布她为毛泽东的机要秘书。进中南海才四年多,从服务员、护士、生活秘书,一直升到这样重要的位置,连周恩来都得忍受她的大大咧咧。

周死后,华国锋被选为毛泽东的接班人。华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一次华去找毛汇报工作,听到张玉凤在睡觉,便不敢打搅,守在外面等了她两个多小时还没醒来,只好好悄悄离去。

就是对毛泽东,张玉凤也常常没好气。最出名的一例,是骂毛泽东作「狗」。

一天,护士孟锦云一觉醒来去接张玉凤的班,走到毛的卧室门口,听到里面毛在大声吵嚷﹕「你给我滚﹗」

「滚就滚,」张玉凤的声音也很激动,「谁不让我走谁是狗﹗」毛泽东气得发抖,「你骂我是狗,你......」

后来毛把张骂他是狗的话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了有关工作人员。

我要不滚,你就是狗

这件事李志绥也提到了,而且更为生动。

那是一九七五年六月十日,李同两位心脏病专家朱和陶到游泳池毛的书房内见毛,一进去毛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套。张玉凤不肯翻译,毛发了脾气,举拳跺脚,张才说明真相。原来前天,即六月八日,张玉凤出去了,毛要读文件,等了很久。张回来,毛很生气,写字条说﹕「张玉凤,滚。」张即回骂﹕「我要不滚,你就是狗。」毛对李志绥等人说﹕「我的脾气不好,张玉凤的脾气更不好。她还骂我。」朱陶二位听完,不禁愕然。

毛和张吵架,张玉凤也有回忆。

有一次,张玉凤为了弄录音机的事,引得毛发了脾气﹕「不高兴你就跟我滚﹗」张的脾气也上来了,二话没说收拾了东西就走。回到家里待了个把月,最后还是毛泽东派人,把她又接进了中南海。毛对她的评语是﹕「办事认真,工作尽职,张飞的后代,一触即跳。」

这次「录音机事件」,与孟锦云和李志绥说的「骂狗事件」似不是一件事。录音机事件要她滚她就滚,「二话没说」,当然也就没反骂一声狗。而且一滚就滚了个把月。骂狗事件则不但骂了狗,还并没有真滚,第三天还陪毛接见李、朱、陶。录音机事件可能在先,骂狗事件可能在后。骂她滚她就滚,还得毛泽东把她接回来,于是才有后面的「谁不让我滚谁是狗」,才有毛的觉得自己挨了骂﹕「我不让她滚,所以我是狗」。

之所以被骂了狗还不让她滚,关键在于毛泽东讲话噎含混不清,除了张玉凤,谁都听不懂了﹙其实能听懂他话的人还有的是,如后面将要说到的孟锦云。只是能句句听懂并准确翻译出来的,莫过于张玉凤﹚。张虽然是个粗人,「张飞的后代,一触即跳」,也不是一无聪颖之处。她是东北人,却能准确地破解毛泽东浓重的湖南方言,以及毛的痰声、喉音,一个眼神、半个手势、一丝表情,把它们变成毛对外界的询问、要求和指令。李志绥曾跟汪东兴谈到过对张玉凤干预医疗方案的不满,汪听了很不高兴说﹕「有些事说不清楚。主席不让她走,我有什么办法。现在主席说话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是张玉凤因为一直在身边,她能听懂。换了别人,还是听不懂说些什么。」

毛泽东晚年唯一的「知音」

晚年毛泽东,把张玉凤当成了唯一的「知音」,造成了张的专横跋扈。到后来,她噎不仅仅违抗医嘱,而是直接干预医生的人事调遣了。一九七五年十月底,江青等人的反邓运动升级,毛泽东病情大变,医疗组提出增加神经内科医生住进中南海,张耀祠不同意﹕

「张玉凤说了,这些医生不顶用。进来也是吃闲饭。她不同意,怎么好让他们进来﹖」

张耀祠是张玉凤的顶头上司,张玉凤进中南海,还是张耀祠经办并找她谈话的。短短五年时间,张玉凤竟变得拥有如此权威,「张玉凤说了」,「她不同意」,张耀祠都不敢让毛需要的医生进门。后来找汪东兴,才解决这一难题。

病入膏肓的毛泽东,被张玉凤拉上天天在游泳池的书房里看电影,看了一场又一场。有趣的是,毛的正式夫人江青也是个电影迷。但两个电影迷层次相差太远。江青喜欢看西方的艺术片,遇到好的经典影片,还会反复观赏,从中汲取艺术营养。她搞京剧革命和样板戏,敢当着那么多的专家评头品足指东说西,除了手中的权力,多少还是有些艺术的造诣和本钱的。张玉凤完全不同,她又不要搞「样板戏」,也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看的都是些台湾香港的大滥片。

那个时代,平民百姓的文化生活是极为贫乏的。电影院公开上映的,好几年都只有那么十几部老掉牙的国产片,还有少得可怜的苏联、北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和罗马尼亚的影片。高干及其家属和某些特权阶层,有时可以看到一些「内部电影」,供参考和批判。数量和内容也仍然极有限。只有中南海才不受这种限制。江青可以随意调看任何她想看的电影,包括全世界最好的电影﹔张玉凤不甘示弱,也可以调看任何她想看的电影,包括全世界最差的电影。问题是毛泽东要陪张玉凤看,其它值班的人包括护士和医疗组的医生也得跟着看。不去不成,张耀祠说,「反正大家都看了,不要到时候又揭发,主席病重,我们值班看电影。」

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周恩来逝世。「一组」内依旧歌舞升平,游泳池每天仍放电影。中国新年到了,张玉凤提出放些鞭炮热闹热闹。自一九四九年毛泽东入住中南海以后,任何人不许在中南海燃放鞭炮。张玉凤一句话就打破了这一禁令。张玉凤发话,张耀祠当即去买,当夜就在游泳池后院里放。吸引了许多民众在北海的大桥上驻足观看。由此引起传言,毛泽东放鞭炮,庆贺周恩来死。

「张玉凤要放鞭炮」,是李志绥说的。据另一些人包括张自己的回忆,放鞭炮热闹热闹,是毛泽东的提议,张不过传令行事罢了。以毛的身份和个性,他大概是不会想到除夕要放鞭炮热闹热闹的。「十一」,「五一」,这些国家级的庆典上,什么规格和花样的焰火没看过,要去街上买那些小民百姓放的鞭炮﹖多半还是张首先出的点子,而毛也表示同意,藉以驱赶「老、病、死」给中南海带来的凋敝、寂寥和凄怆,驱赶新年伊始就显现无遗的种种凶兆和晦气。

张玉凤仍然同毛吵架。一九七六年五月,毛泽东会见老挝﹙寮国﹚总理凯山,完了又和张玉凤大吵一架。华国锋亲自出面劝说张﹕「主席年纪大了,有重病,伺候他老人家要有耐心嘛。」张嘴里犹自嘟嘟囔囔,很不耐烦。王洪文也凑过来﹕「小张,好好伺候主席,我们感谢你。」

主席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哪﹖

这种不耐烦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毛的确是难以伺候。但毛泽东病床前并非只张玉凤一个人,还有孟锦云、李玲师等一批护士,她们就没有表现出而且也没有胆子表现出「不耐烦」。更别说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打破禁忌和常规,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顾忌了。毛泽东病卧在床,她还要看她的电影和录像,有时还把给毛鼻饲用的压力泵延长线拔去插她的影像设备。无论如何这也是太过分了。

可以说,毛泽东待之最为宽厚的女人,就是这位张玉凤了。他对她最大的惩罚就是自己的离世。他死了,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她再也不能也不敢为所欲为,再也没有耀武扬威的本钱了。毛一咽气,她忽然意识到没了靠山,缓过劲来放声嚎哭﹕

「主席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哪﹖」

倒是江青用左手抱住她的肩膀,笑着劝慰﹕「小张,不要哭,不要紧,有我哪,以后我用你。」

张立刻停止了嚎哭,满面笑容对江说﹕「江青同志,谢谢您。」

不久江青被捕,她反过来揭发江青「迫害毛主席」的罪行﹕某年某月某日,江青吵着要毛的钥匙﹔某年某月某日,又吵着要分稿费,把毛气的不得了﹔某年某月某日,江青不顾医生反对,硬要给不能翻身的毛翻个边儿,结果促使毛心跳过速,面色紫涨,......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都堂而皇之加载了中共中央签发的红头文件,供「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学习。一九八○年底公审四人帮,张玉凤又出庭作证。

如果让江青去揭发张玉凤呢﹖是否也数得出﹕某年某月某日,她扔下病重的毛泽东,滚回去一个月﹔某年某月某日,她骂毛泽东作「狗」﹔某年某月某日,她违抗医嘱,把毛泽东的毛囊炎挤成脓肿,差点送了毛的命﹔某年某月某日,她拔了毛的鼻饲压力泵延长线去插自己的录像设备,......可惜江青没有发言的机会,她以前的言发得太多了。

世态炎凉,是张玉凤最深切的体会。她患了甲状腺瘤,先在一家医院就诊,后来突然不给治了。一问,说是「上头的意见」。而当年她的婆婆生病住院,人们巴结犹恐不及,院长亲自参加专家会诊。一九七三年八月,张玉凤生孩子,住进最好的北京协和医院高干病室。毛泽东有言,一切费用,均由他的稿费支出。前去探望的政要显贵也不少,江青和张耀祠都送了尿布和吃的东西。当时有许多人认为,她怀的是毛的「龙种」。只有李志绥心里清楚,毛早已丧失生育能力。张玉凤解职之后,一时竟找不到生活中的位置,在中央警卫局政治部挂了一阵子,接着转业到一个档案馆。她既没有专业知识,又无文凭,只能干一些搬运档案之类的体力活,就像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指使的临时工。

主席*这类人儿太多,统统不能承认

一般民众很少有人不知道和不相信,「张玉凤是毛泽东的女人」。很多年以后,走出红墙的张玉凤还会在某个场合被人认出来,并朝她指指点点﹕「这个人就是老毛的......」因为从文革过来的人都还记得,那个紧扶着毛泽东无数次出现在照片、影屏和萤屏上的年轻女人。民间流传的毛的风流韵事,也以张玉凤的故事最为详尽、具体和生动。京夫子写《毛泽东和他的女人们》,就明言以张玉凤作为这本书的女主角。韩作写的《毛泽东情史》,也把张玉凤正式列为毛泽东的「第六个女人」。

但流传是一回事,要证实却不能以是否流传得广泛作为依据。李志绥第一个以知情者的身份公开证实了这件事。他的回忆录里,张玉凤是毛泽东的众多女友当中,唯一一个被他点明了姓名的。其它那些女人的名字,李志绥都隐去不谈,因为他考虑到她们还要在社会上做人,她们的家人还要继续生活。张玉凤则不一样,她历时最久,并因此而获得巨大的权力。对于民间的传言,她和她的丈夫好象也并不在乎,至少在乎过一阵子之后便不再在乎。张玉凤跟毛的生活又联系得如此之紧,以至于你无法单独去谈及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张玉凤是揭开那一段「历史的真相」就首先得面对的一个人。

在汪东兴、林克等毛泽东身边工作过的人员跟李志绥辩论历史的真相时,张玉凤缺席。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我们对张玉凤名字和形象的熟悉,用时兴的话说也就是她的知名度,要超过汪东兴、林克,她又是李书中唯一被点了名的「女友」,如系捏造,完全可以站出来诉诸法律,告他一个「严重损害名誉罪」,岂非最有力的批驳﹖

俗话说,「屎不臭挑起臭」。张玉凤的沉默正是这样。何况这么些年过去,人们的观念开放了,对以往的许多禁忌也都转持较为宽容的态度。「毛泽东的女人」,原来也不是那么丑的事,甚至还有几分神奇和荣耀,正可以藉此搞活经济「先富起来」,如当个什么毛家菜馆「董事长」之类的。她有什么必要为那死去的老头子并不甚好的名声,自己褫夺自己头上的这个名分﹖

民间流传的故事,就包括了张玉凤在毛泽东身后的「名份之战」。一个皇朝噎结束,先君正遭到当政者明里暗里地清算,这个名份有什么可讨的﹖但她似乎有一种「秋菊式」的执着,一定要讨「一个说法」。她接连向党中央打了三次报告,要求为自己和孩子正名。这事儿若到了当初被她冷落怠慢过的华国锋手里,到也就好办了。毛泽东不是说过,「你办事,我放心」么。华是个老实人,但已大权旁落,自身的位子都难保,根本没他置喙之地。党中央也作出过决议,所有「重大问题」都必须由邓小平拍板。邓的批示是﹕「这类人儿太多。我们不要管什么李玉凤、萧玉凤,不要开这个例。郭沫若同志去世后,也有许多女子领了孩子来提要求。统统不能承认。」倒是胡耀邦觉得应该实事求是,至少得有个妥善的安排,于是让心腹、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冯文彬,找张玉凤个别谈话。冯文彬色胆包天,竟依仗权力,将她弄上了手,满足了巨大的好奇心,但还是没能给她「一个说法」。张玉凤一气之下,写信告到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最后由胡耀邦出面,撤了冯的职务。

这故事的真假,尚待真正知悉内幕的人出面证实。胡耀邦噎作古,冯文彬也早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死于中央党校副校长任上,只剩下一个张玉凤还健在。然而多年的经历已告诉她,「秋菊的官司」在她那儿是打不出名堂来的。她也早放弃了讨「一个说法」的诉求,只要民间的「说法」继续这样响亮,人生夫复何求﹖

主席,我是来找你平反的

除了众所周知的张玉凤,还有一个发掘出来的「毛泽东的最后一个女人」。这就是孟锦云。

孟锦云到毛泽东身边,是一九七五年初夏。准确些说,是五月。孟锦云一身陆军军服,和另一个身着空军军服的姑娘,一道去求见毛泽东。她们在中南海北大门往里打了电话,警卫人员写了个条子,很快送到张玉凤手里﹕

「田玲和湖北来的孟锦云要找张玉凤。」

张玉凤并不认识孟锦云。如果她把条子一扔,这事儿也就没了。她知道她们其实是来找毛泽东的。她去问毛,毛点头同意了。

「主席,我是湖北来的孟锦云。」

「记得,你不就是我的半个小同乡吗﹖」

「主席,我是来找你平反的。」

毛泽东甚为诧异﹕

「你这么多年不来看我,见面就让我给你平凡,这个反莫法平噢。」

此时他一只眼睛已瞎,另一只视线微弱。孟锦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他还记得她,这个十几年前跳舞跳出来的女友。

一九五九年,十二岁的孟锦云考取空军政治部文工团。那时她看到一些年纪较大的老同志经常到中南海「出任务」,也就是陪中央首长跳舞,心里羡慕极了。所谓老同志,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岁左右。到了一九六三年四月,她十六岁,成了老团员,也被派去陪舞。在「春藕斋」舞会上,她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看过毛跟别的女团员跳过一曲之后,孟锦云主动上前邀毛。这时奏的舞曲是《喜相逢》。

「你是新来的﹖」

「我第一次来。」

「怪不得面生。小同志,你叫什么名﹖」

孟锦云报了姓名。

「这名字好听,你跟孟夫子同姓呢。」

又问到她的老家湖北,更高兴了,连说「是我的半个小同乡﹗」这就是陪毛泽东跳舞的许许多多女友中的一个,认识过程非常简单,是由孟锦云自己回忆的。权延赤写的《红墙内外--毛泽东生活实录》,也有一章《陪领袖跳舞》,所记另一位叫王学文的女团员,第一次进中南海参加「春藕斋」舞会,就与孟的经历非常相似。朱德怎么跳舞,刘少奇怎么跳舞,毛泽东又怎么跳舞,风趣,潇洒,朴素,平易,和蔼,......但她们都回避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李志绥回忆录披露的,舞会的真正目的是为毛泽东提供性伴侣。(

「红旗」哥哥与「硬骨头」妹妹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话说空政文工团分成两大派,一派叫「硬骨头革命造反派」,一派叫「红旗革命造反团」,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为了寻找真理与靠山,「硬骨头」的孟锦云几个小将一道去中南海找毛泽东,当面告了「红旗」的御状,说他们是「打着红旗反红旗」。毛泽东要她们「团结大多数」,又用红铅笔写了张纸条,叫她们这五个人去找林彪的夫人叶群。

空军大多由原四野组建而成,是林彪力图要控制的一个军种。毛泽东「找叶群」三个字的手谕,令「林办」主任叶群兴奋不已,立刻表态支持她们,也要她们支持空军司令吴法宪。孟锦云回到文工团,把这一机密告诉了「红旗」派的哥哥,劝他反戈一击,回到革命队伍里来。她哥哥见事态严重,赶紧把这一消息遍告「红旗」派成员。事情传开,孟锦云反而成了「硬骨头」的异己。

在林彪的授意下,吴法宪让文工团把那几个经常去中南海跳舞的小将召集问话,要她们汇报主席的情况﹕主席说了什么话﹖喜欢听什么歌﹖什么戏﹖健康状况如何﹖吃什么药﹖去了哪儿﹖有什么习惯﹖......点滴不漏。她们每人写了几大篇,有人还去毛泽东那儿偷药,交给林彪手下的人去化验。

这些情况,又被当作「异己」的孟锦云告诉了哥哥。哥哥把它写成材料,一式两份,托江青和文革红人蒯大富转交毛泽东。不料江青与叶群订有协议,互通情报,互相惩治对方的敌人。江将材料转交给了叶群。孟锦云的哥哥立刻被抄家,关了起来。不久,孟锦云也被逮捕,罪名是现行反革命。这一关就是五年,直到林彪垮台。

一九七二年五月十四日,孟锦云被宣布「宽大」释放,安排在武汉一个军队医院当护士。这时她已二十五岁,同医院一位搞政工的年轻干部小裴爱上了她,他们结婚了。小裴不能再搞政工,被调换工作。孟锦云知道自己档案里仍塞有黑材料。她做了一次人工流产,赚到规定的十五天休假,借着这点时间,悄悄离开武汉,到北京去为自己想办法落实政策。她找到了好友小丽。

小丽也是当年空政文工团的,也陪毛泽东跳过舞,也犯了「路线错误」打发到农村劳动,并被剥夺去毛泽东那里玩的资格。这种特殊资格,长期以来由一个叫小李的造反派头头独霸了,她是叶群的亲信。有次,毛泽东问起小丽,要小李让小丽来玩。小李只好找到小丽,说自己如何如何帮她讲情,要她写一份深刻的检查,就可以去见毛主席。小丽拔笔就写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深深忏悔,这才得以从农村回到北京,并由小李带去见到了毛。

一次二次,小丽完全摆脱小李的控制,就开始说起其它的舞伴。她问毛﹕

「小孟可不可以回北京﹖」

「当然可以,这么大个北京,放不下我的半个小同乡﹗」

于是就有了孟锦云找毛泽东「平反」的一幕。毛泽东哈哈一笑﹕「你个孟夫子,要不是你档案里放了黑材料,你还不来看我呢。一去就是八年啊,看来档案里还是放了黑材料好。」

终于讨得了「一个说法」

毛泽东当即拍板,留她在他身边工作,武汉都不用回了。留在他身边,就是最有力的平反。但孟锦云多了一个心眼,要求中央办公厅一定要为她消除档案里的黑材料。一九七五年八月,由汪东兴转交她一份空军政治部党委《对于孟锦云同志的平反结论》﹕

「原空政文工团歌舞团舞蹈演员孟锦云,女,一九四八年生,家庭出身职员,本人成分学生,一九五九年入伍,一九六四年入团。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孟锦云同志积极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和广大革命群众一道,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曾向中央首长写信揭发叶群、吴法宪在空政文工团所搞的阴谋活动,并对叶群、吴法宪在空政文工团所推行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和斗争。林彪死党叶群、吴法宪出于反革命阴谋活动的需要,捏造罪名,于一九六八年三月九日将孟锦云同志逮捕。一九六九年六月七日,原空政部党委根据空政文工团革委会的报告,报经吴法宪批准,将孟戴反革命帽子,送兰州军区空军农场监督劳动,后转至兰空高炮雷达修理所,直至一九七三年一月,近五年时间。现已查明,这完全是叶群、吴法宪对孟锦云同志的政治迫害。过去一切诬蔑不实之词应予推倒。现决定撤销原政治部党委一九六九年九月七日的报告,给孟锦云同志平反,恢复名誉,恢复团的生活,分配工作。过去凡整了与本结论不符的有关孟锦云同志的一切材料,予以清理,一律作废。空军政治部党委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三日」

我不厌其烦地将这份奇文全篇照录在此,是抱着与读者共赏的目的。在中国,不知有多少蒙受冤屈和迫害的人,为了得到一纸这样的《平反结论》而奔走呼号、上下求索、耗尽余生、皓首穷经﹙这一成语绝非误用﹚、精神崩溃,甚至重入监狱或饮恨自戕。这些人上至高官名流,下至平民百姓,芸芸众生,都被逼得无论如何要讨「一个说法」。孟锦云算是非常走运的了,一下就讨到,不过五分钟、十分钟的场合。因为她找着了人,找到了发起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真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回想毛的一生,向他讨「说法」的人还有过不少。李志绥的书里就至少讲了两个。一个是许世友。毛对李志绥说﹕

「许世友早先在张国焘手下,长征到陕北后,张国焘跑了。一九四二年整风开始,大家都说许不可靠,把他斗得要死要活。许急了,要拉队伍自己去打游击。康生要将他抓起来枪毙。我说不忙,我找他谈谈。他们都不赞成,怕许害我。我说不会。许到我这里,见到我,张开大嘴就哭。我说不要哭,我只问你两句话,你相信张国焘,还是相信我﹖你愿意走,还是愿意留下﹖许说我当然相信你,我愿意留下。我说,那好,你照旧去带兵,没有事了。许世友到现在不是干的很好吗。」

另一个是专门给毛泽东理发的师傅王惠,外号王胡子。也是延安整风时,被打成反革命。毛泽东说﹕

「我就不相信,他给我理发和刮胡子这么久,一个小口子都没有割开过,怎么可能是要杀我的特务﹖如果要杀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还等到现在﹖我让他们叫王胡子来,我谈谈。王胡子来了,见到我就下跪,大哭说,坦白交代,要杀主席。我说为什么不动手呢﹖他说等国民党来了再动手,我说到那时还用的着你动手﹖我让他讲老实话,他说不这么讲,日夜不让睡觉,实在受不了,只能按他们讲的坦白交代,这才让他睡一觉。这样,我才下命令停止抢救运动,凡是以前坦白的全不算,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就不要说。」

据说,毛身边许多最亲近的忠心分子,都曾受过他的救命之恩。

陪毛度过最后的四百八十九天

孟锦云留在中南海,在毛身边当贴身护士,陪伴毛泽东度过了他人生最后的四百八十九个白天与夜晚。

这之前,毛泽东还有一位贴身护士「小李」,一直伺候毛伺候得好好的。孟来了以后,毛开始左看她不顺眼,右看她不眼顺,经常喊她「滚」。这是真滚,不是假滚。跟孟在一起却老是有说有笑,打趣,讲故事,等等。后来小李真的「滚」了。这位「小李」,就是李玲师。她原是铁道兵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还在学员班时,就进中南海陪毛泽东跳过舞。后改行到上海学医,主修麻醉,又去四川医疗队度过了五、六年时光,回来见毛,被毛留下来当了护士。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竟然把从未正式学过医护的孟锦云留下来,将受过专门训练、医护经验丰富的李玲师赶走。李和孟,都是当年跳舞跳出来的女友,李在毛身边伺候的时间更长,但在宠幸程度上,仍存着巨大的差别。

李志绥在他的回忆录的《序幕?毛泽东之死》中,提及孟锦云和李玲诗,都是原空政文工团的演员,毛的亲密女友。她们为他擦身、喂食,直至他去世。李志绥的说法与孟锦云的回忆稍有出入,如果我们取当事人孟锦云的说法,那么﹕一、李玲诗应为李玲师﹔二、李是原铁道兵文工团演员﹔三、毛去世时,李已被调走。

到毛泽东身边去玩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孟锦云能独获青睐﹖

首先是她的性格。她不怕场合,胆子大,放得开。第一次进中南海跳舞,毛才跳过一支曲子,就敢主动邀毛跳第二支。权延赤笔下也曾写过一位叫王学文的大连姑娘,是和孟锦云同时第一次进宫侍舞的四、五个同伴之一,比孟还虚长了一岁,却左怕右怕,精神紧张,「刚跳了一圈就出了一头汗」。孟锦云还不像别的女孩子,问一句才答一句。她敢于跟毛瞎侃,从「小同乡」,扯到「天上的九头鸟」,扯到「黄鹤楼」,以及毛泽东下巴长的那颗痣。她「充满稚气」的发问,常引得毛开怀大笑。

我们来瞧瞧那颗痣--

「主席,您嘴巴底下有一个痣子,听我奶奶说,这是有福气的痣子呢。」

主席听了,看到小孟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痣子,便笑着说﹕

「你的脸上也有一个痣子,那你也有福噢。」

「那可不是,您的痣子是湖南痣子,我的痣子是湖北痣子,长的地方不一样。」

主席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九头鸟呢。」(郭金荣《毛泽东的最后一个女人》(一二页岩)。

「红娘」与「鹊桥」
毛泽东就喜欢这种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的女孩。综观他的一生,泼辣、敢作敢为、乃至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占了多数。贺子珍「你扔椅子我就扔板凳」﹔吴广惠因为稍嫌柔弱,不敢跟贺对着「扔板凳」,没好多久便遭毛逐出延安﹔江青的敢作敢为我们都领教得多了﹔张玉凤敢当面骂他作狗。就连那位想结婚而毛不让她结婚的女机要员,也敢于指责毛是资产阶级玩弄女性,过着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

相反,那些扭扭捏捏,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小脚女人」会使他厌烦。他觉得那样的女人﹙男人也一样﹚不自然,没有天真感,看了很不舒服。疑心上来的时候,还不知她私底下藏着什么勾当,是不是兼有什么特殊使命,以至吓成这副模样。总之,他不可能跟这样的女人好到哪里去。

那么,孟锦云跟毛泽东是不是好到「哪里去」了呢﹖郭金荣根据孟的口述写成的《毛泽东的最后一个女人》一书,并没有直接挑明这层关系,也没有装模作样地否认这层关系。口述者和著作者都还在中国大陆,他们还得顾虑周围的生活环境,敏感地方只能点到即止。但就从他们认可的,由台湾风云时代出版社出版的这本书的书名来看,实际已摆明了她就是「毛泽东的最后一个女人」。

书中写道﹕「当时经常去中南海﹄出任务』的人,有时也住在那里一两天。歌舞团里的人都不知道她们的去向,而实际上,又都知道她们的去向。文工团的领导们再三强调,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去打听。」﹙十三页﹚

看来所谓「出任务」,确实是在陪舞之外,还有另外的服务,以至于要「在那里住一两天」。而且文工团的领导还要再三强调,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去打听。什么事是不该打听的﹖这似乎印证了李志绥的说辞,那就是陪睡。

有过陪睡的经历,孟锦云她们才敢贸然去找毛讨一个「公道」,要他表态支持她们「硬骨头」造反派﹔坐过五年大牢之后,她也才有直截了当找毛给她平反的勇气。获得毛平反,并当即留用身边的殊荣后,毛还说小丽是「红娘」,是「鹊雀」。鹊雀搭桥,使小孟走过这座小桥,来到了毛泽东的身旁。﹙四十四页﹚说穿了,就是把自己比作牛郎,把孟锦云比作了织女﹔或者是把自己比作张生,把孟锦云比作了莺莺。毛泽东一连用两个典,来表达对牵线人的感激之情,这两个典都是中国历史上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可见孟锦云还不是一般的陪睡,而是噎睡出了「很深的感情」。

有一次,孟锦云对张玉凤说﹕

「张姐,我都快三十岁了,我真想要个小孩呢。你跟主席替我说说。」

张果真把孟的想法告诉了毛﹕「主席,孟夫子想要个小孟夫子啦。」

「再等一年吧,等我死了,她再要吧。」﹙一二三页﹚

孟锦云想要小孩,如果不是想要一个毛的孩子,干嘛要张玉凤跟主席替她说说﹖她要跟丈夫生孩子,与毛泽东和张玉凤何干﹖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小孟想请个假,回去与丈夫同房。但这样理解显得牵强。当毛的贴身护士虽不自由,并不是连跟丈夫同房的机会都没有的,除非你不想同房。

毛的回答也有意思,明显是不想跟孟生孩子。其时孟锦云才二十七、八岁,毛却已力不从心,李志绥也早告诉他无法再生育的实情,所以才有「等我死了,她再跟她丈夫去生吧」的潜台词。

到底谁是毛泽东的最后一个女人﹖是张玉凤还是孟锦云﹖其实是无关紧要,也无从考据的。而且「最后一个女人」的意思,也本来含混不清。是指最后一个跟毛泽东睡过觉的女人,还是指毛泽东最后发展成「女友」的女人﹖看叙述者力图表明的意思,应该是指具有女友身份、最后一个到毛泽东身边工作的女人。

某春日,毛泽东到户外蹒跚走了一圈,半开玩笑地说﹕

「张姐,孟夫子,你们二位是我的左膀右臂噢。」

他没有说错。一个左右了苍茫大地沉浮的人,一个「扭转了乾坤」的人,最后就剩下这两个年轻女子,扶着他走到生命的终点。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zhongk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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