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云会案：已经真相大白！

浙江温州乐清村上访村长钱云会在2010年末成为中国最著名悲剧事件的主角。钱云会的生命在一场离奇车祸中结束。然而有关“村长之死”的调查、报道、讨论尚无结束的迹象。

正当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向社会公布钱云会案的新的目击证人的调查报道，在网络上再度引起围观，民间要求真相的呼声更趋强烈之际，钱云会家属已签交通事故赔款调解书获赔105万元。钱成旭表示全家承受了很大压力，尤其是他母亲身体状况严重，希望外界能理解。

据官方消息，签订地点在乐清市蒲岐镇政府会议室，由镇政府主持调解。到场的钱家亲属主要有钱云会儿子钱成旭等，赔偿方为肇事司机费良玉的代表及乐清市山塘山矿山项目部等相关方面。钱云会的儿子钱成旭证实，他于2011年1月18日凌晨4点多签署了赔偿协议，肇事车主赔20多万、采石场赔几十万，再加上其他方面共赔偿100万元，外加5万元丧葬费，总共105万元。钱成旭表示，他家承受了很大压力，尤其是他母亲身体状况严重，希望外界能够理解。钱成旭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痛苦表示：“我就是对不起我爸爸。”

据 称，儿子钱成旭与官方达成的是“交通肇事赔偿协议”，协议签署后不许再追究钱云会死因。钱云会父亲、哥哥、弟弟不知情，坚决反对。而披露钱云会案新证据的 经济时报记者刘建锋网络上希望大家能理解钱云会家属的此举：“遭受了巨大苦痛的钱家，在其历经长达近一月的艰苦抗争后作出如此决定，建议大家设身处地给以 理解和包容！他们所身受的苦难，恐非常人所能忍受；他们处境的不确定性，恐非常人所能理解。”

钱云会之子钱成旭表示，1月17日21时许，他被通知到蒲岐镇政府就赔偿数额进行商谈。至于商谈对象，钱成旭说自己只认识新来的蒲岐镇镇长，其他人都不认识。商谈一直延续到次日凌晨4时，因为“不识字”，钱成旭把交通事故赔偿协议书拿回家里，让人给自己念了念，几个小时后又返回镇政府。钱成旭说，起初对方给出的数额是100万元，后来提出父亲出殡还需要费用，对方便增加了5万元，最后确定为105万元。“他们说费良玉按交通事故的标准赔了30多万元，其他是采石场、矿场 ‘意思意思’的。”

据德国之声报道，钱云会家属是在无奈下签字。钱成旭表示：“我对不起我爸爸！”钱成旭之妻钱双萍则说，“有什么办法呢，不认同有什么用!”

对此，中国公民维权联盟时评作家天理评论，“105万一条人命！这是什么的世道？”；“人 们不会怪钱云会的家人，在这个生命价值被践踏、真相被掩盖的年代，整个中国就像野兽出没的坟场。弱势的钱云会家人根本上就没有任何能力来抗拒，在这个暴力 非常恐怖的时期，亲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样版，基于全家人生命的安危，怎样才能保证家人的生命安全？加上现在证人都被警方弄进去了，几十种奇异死亡方法可能 在等待着他们！钱家能不签吗？这才是事实。”天理认为，真相大白是迟早的事，因钱云会案是公众事件，已经与家属的意志无关。加上刑事案是公诉案，不是由钱家说了算，“刑事案的立案主体不是钱家，钱家的态度丝毫也不会影响立案调查和公诉的程式。对于各方提出的疑点，有刑事嫌疑的案件，钱家签不签字，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网络舆论更是一连串追问质疑：“这是什么条约？要在深更半夜签订。肯定是不平等的条约，是见不得阳光的，是封口的紧箍咒。那就叫‘封口令’平等条约好了。再有，为什么105万还要等‘体火葬后’才能领取。而目前尸体究竟在何人手里？尸体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术呢？这一切疑问如何解答？”暱称zg秘密警察质疑：“你见过一个农民死于车祸赔偿105万的？！全中国有吗？”；仲馗捉鬼说：“钱案这么多疑点警方不做任何解释就慌忙结案，当全国人民是傻子啊？”；另有网民调侃道：“公仆太辛苦了，‘做思想工作’做到凌晨4点，终于做通了。”

天理最后强调说：“政府因钱云会案，彻底丧失了在人民心中的基础。强权和暴力只能是暂时的苟胜，历史清算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偿还的。此案的当事人，很快就都会看到他们自己悲惨的未来，本人相信，人们大家都会看到！”

在一个分裂的年代，一个分裂的事件，掺乎进去一群分裂的人。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寨桥村民告诉媒体，“村民都觉得很无奈，没办法了，心里都有数，只是都不说出来。”钱云会的大女儿在电话里无奈至极，反覆说：“政府有权，人们是农民，是老百姓，出了这事人们能怎么办，人们有什么办法，人们也斗不过他们。”

乐清一位跟钱云会一样上访6年的张先生接受媒体采访时，将钱云会案子跟“杨乃武与小白菜案”相提并论，表示冤深似海。他指出，“现在什么都是政府说了算，他说是马，就是马。他说是驴，就是驴。他是有权、手下有兵。我是一个农民，为老百姓维权，我跟钱云会一样都是为村民上访了6年，政府不给解决，但我是一个中国公民，一个公民说出的话也是有力量的。”据《东方早报》报道，钱成旭称，过两三天会火化父亲的遗体，再择日出殡，“先入土为安吧。”对于下一步打算，钱成旭称，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不清楚。”

而《云南信息报》报道，近日，网上有消息称温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沈强自杀身亡。沈强是“钱云会案”的调查组组长，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钱云会死于交通肇事。《齐鲁晚报》也称，关于“沈强自杀身亡”的传言在1月18日夜间开始在网络上出现，但该报致电温州市外宣办主任张春校，遭到否认，称是假的，是谣言。

索尔仁尼琴说，不能让谎言通过我兴风作浪！我们任凭这些谣言弥漫整个网络和整个社会吗？因为这次受到伤害的是政府，我们就对谣言听之任之、幸灾乐祸吗？！

其实，谣言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政治越不透明，谣言就越多。没有谣言的自由，就没有真正的言论自由。研究谣言的卡普费雷认为，谣言是“第一自由广播电台”，是一种“反权力”， 它揭露秘密，提出假设，对当局提出质疑。谣言若能传播，一定有真实的因素在内。尤其是它反映了深层次的社会意识和社会问题。谣言就是现实，如同小说就是现 实一样。比起真实发生的事情，人们愿意相信的事情甚至包含了更多的信息。维基解密说，每个中央高层官员都有瑞士帐户，其实没有证据之前，人们一直相信这一 点。维基解密没有让国人震惊，人们早知道。就钱云会案而言，人们愿意相信这是谋杀，不愿意相信交通事故；相信“沈强自杀身亡”，因为他有自杀的动机、理由和需要。

人 们这个社会充斥了太多的虚假和谎言。假奶粉、假疫苗、假警察、假案件、假历史、假新闻、假报告。显然这是一个不健康的社会，生活在谎言中的人也不可能是一 个健康的人。人们应该去寻找真相，人们太需要真相。人们掌握的只是一部分真相。只是权力默许掌握的那些真相。比如能看到村民打警察的录像，但是警察打村民 的录像看不到，或者根本没有录。

而谎言，是这个体制的支柱，寻找真相就是寻找麻烦，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脚。

钱云会案的真相就是——没有真相。周老虎、杨佳案、刘涌案、高莺莺案、聂树斌案、汶川地震、文革、镇反……真相是什么？每次人们最有兴趣知道真相时，每次都进了“罗生门”。有人去调查汶川地震，但得到了什么真相？真相就是谭作人、黄琦被关进监狱、艾未未脑袋开瓢儿了。没有权力就没有真相。

一个正常的社会，有基本公正的司法机关、有开放的媒体和民主的议会、有作为政治紧急出口的游行示威权利，怎么可能出现“公民调查团”这种怪物？！因为，中国大陆的司法体制已经腐烂了，颠倒黑白的判决太多、政治谎言太多，对人民欠债也太多。这个政府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公信力，以至于它在说真话的时候都没有人信。乐清的警察说：“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好了，怎么处理都是我们错。”；“人死了，我们不开新闻发布会，说我们不透明了。我们开新闻发布会，又说‘要是普通车祸你们开什么新闻发布会，此地无银三百两’。”政府堕落到这个份上真够惨的。公民调查团本身，就很明显地说明这一点。

信 任关系不是一天建成的。不信任也不是一天就产生的。平时作恶太多、公信力几乎破产、利益牵涉太多，这种情况下，当地政府迅速把此案定性为交通肇事，谁信 呢？这一次政府是否说了真话，也不得而知。比如该案现场监控的摄像头有问题，网民说：胡斌飙车案，摄像头因角度问题只拍到事发前没拍到事发过程。李刚门， 摄像头刚好拍不到事发地。躲猫猫案，摄像头刚好损坏未修复。做梦死案，监控因电脑硬盘故障不能调看。盖被死案，摄像头不知为何空白了20分钟。张凯律师在北京被追杀，摄像头也有问题。这么巧？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抢尸体、不测速、抓证人、打证人、删帖子、骚扰调查者、折断手机卡……。

真 相！真相！真相死了！这个事件，从网络上疯转钱云会照片那一刻，真相就死了，永远死了！开国大典的照片都能造假，还有什么造不了假！录像也许已经毁了，尸 体腐败了或做手脚了，电话记录被消除了，证人也许被恐吓永远保持沉默或作假证了，车也许换了，懂技术的专家也许都被买了，让敢说真话全闭嘴、不闭嘴就关起 来。天朝最擅长的就是把“也许”变成真的。还有删帖、封网、抓人、灭口。真相，死了，永远没了。

有网民说，对乐清事件就一句话：只要你丫敢删，我就敢信，继续删就继续信。大多数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正义是真相的前提。 “真相死了”，是因为在中国，政法制度达不到最起码的正义标准，离及格线还远，所以真相的前提不存在。制度若是非正义的，真相就是不可能的。真相就是权力。真相成了权力的奴仆，真相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无法捉摸的魔术。正义变得虚无缥缈，人的生命价值全无。

政府非法征地、警方非法抓人、村民被侵权、办案违反程序，这个社会需要我们说的，是这些东西。政府做好的、做对的，早有人说上一万遍，用得着去凑热闹吗？！一个官员不腐败、拒绝贿赂，还是新闻吗？姜瑜说100多国家和国际组织抵制和平奖颁奖，这也许是真的；可是没有被说出来的事实是，全世界总共有58000多个国际组织。矿难中救人、感恩、奇迹都是真的，可是看不到尸体、看不是泪水、看不到腐败、看不到血煤经济、看不到遇难者的名字……；而这些，就是更应该说出来的那部分真相。

就 钱云会案而言，村民可能会故意把交通事故说成谋杀，并希望引起公众对村民长年遭受的不公正的关注。这种可能性并不能排除。但钱云会被谋杀、被自杀还是被交 通事故，已经不重要了。人们不再需要真相了，或者说，真相早已大白：那就是，政府谋杀钱云会被认为是最可能发生的，它发生过、正在发生，也将会继续发生。

真相，就是这个政府没有起码的合法性。真相，就是这个体制失去提供真相能力。

杀 人的、毁尸灭迹的、颠倒黑白的，是这个吃人的制度；长期的虚假宣传骗了民众，也骗了体制本身。这是个没人负责的体制，若是传统皇权制，天下是皇帝家的，相 信皇帝还有理由。而现在天朝是集体犯罪制、划片分赃制、黑帮权贵制、裸官制、革命前夜的乱七八糟制。中国的问题不是社会动荡而是社会溃败：全局性腐败和不 义、体制性短视、道德底线失守、社会向心力流失、政治无能、绝望、仇恨和非理性情绪蔓延。

真相被毁了。人们怎么办？记忆、记录。不要着急拿出结论。波兰国宝卡普钦斯基走遍60多个国家，一生亲身见证27场革命和政变，4次被判死刑，40余次被关押，6次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他可以在采访之地走上一整天而不与人交谈一句话，他认为，认真地去看、去听、去感觉，比录音、记笔记、纠缠细节更重要。这样的记录和见证是有深度的、有力量的。中国，更需要这样的深度和力量。

艾略特说，人这种动物承受不了太多的真相。人们应该直接面对自己身处的时代，不能视而不见，不能急功近利，不能轻描淡写。人们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苦难。这需要耐心、勇气和自我反思。没有对苦难和罪行的记忆，就没有一个民族精神的成长。

好在互联网时代使得垄断信息、垄断历史话语和历史解释越来越不可能了。民众参与公共事件和历史书写已经不可避免。皇亲国戚的历史，将变成平民的、网状的历史。

互联网天生是多元的权力系统。没有一个人能说自己所见到的是全部，任何真相都是多元的、沟通的、互动的、流变的真相。网络促成公众的想象和见证。在互联网时代的后极权社会，对某个事件的见证、围观、言说，形成了意义重大的“公众”。共同转发、评论某一个事件的帖子、分享同样的情绪，这把匿名的、分散的、未曾谋面的网民连接起来。

况且，互联网连接的远远不止于信息，而是信念、情感、政治诉求和行动本身。虽然，真相就是公检法、中宣部、档案馆、保密局和监狱；但屁民也并非没有权力。网络的权力将对传统的暴力系统、宣传系统形成最有力的冲击。

公民在人数、技术上都具有明显优势；尤其说出真相，是无权者最重要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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