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2日星期六

铁流:北京“秦城”与四川“秦城”亲历记

    《我所经历的新中国》第三部“黑牢岁月”片断
   
    (参与 2011年4月1日讯):秦城监狱是公安部直接管理的看守所,成都梓潼巷看守所是四川省公安厅直接管理的,应是四川的“秦城监狱”。我此生最大遗憾是没有 去光顾过北京秦城,只在四川“秦城”呆了两年。我的好友著名作家纪一,不知得罪了谁个高级首长(据说是位大头头亲批的),以“非法出版和投机倒把” 罪,2000年3月被关秦城。其实他也是因文章惹祸。
   
    90年代气功热潮兴起华夏,他赶时髦,榜上有名的十大气功师他就为其中七人著书立传。尔后他自己也当起“大师”来,搞了个“大佛功”,弟子多达百 万。后来“法轮功”倒楣成了“邪教”,他也就跟着倒楣成了“邪教”头目,北京市二中院以“投机倒把偷漏税款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九年。他离开秦城去监狱 服判前,我和他妻子柴火及另一位好友专程去秦城看望他,才一睹世界顶级监狱风光。现将此作为附件,也让大家了解下秦城监狱和21世纪又一特大冤案:
   
    秦城,用眼下时兴的商业用语,堪称中国顶尖世界一流的“品牌”,不亚于可口可乐或麦当劳,论其“商标”价值,至少能卖五六百亿美元。可惜,它只是 共产党的专政工具,用以禁锢人自由的监狱。为什么它有这样大的名气,倒不是因它构筑坚固,防护一流,而是因它囚禁过不少政要名流。远的不说,仅“文化大革 命”期间,共和国一大批开国元老和显赫一时的高官,都在这岗哨林立,电网密布,剑影刀光的铁窗里度过一个一个春天,诸如薄一波、彭真、罗瑞卿、杨成武、傅 崇碧、刘仁、崔月犁;尔后又有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邱会作,黄永胜、陈伯达,近年的陈希同、铁英、成克杰等莫不在这里敛色销金,还其人之原形本 色,品尝被折磨与凌辱的滋味。凡来到这里的人,有几个是活着出去的?除非改朝换代,江山更迭。想不到我的朋友纪一,竟有这“福份”,享受到这皇恩浩荡的 “殊荣”。
   
    其中崔月犁(以薄一波为首的六十一人叛徒集团之一)“平反”后出任了卫生部部长,因工作关系我们成为了朋友。在1997年2月他和他夫人徐书麟送 了我一幅水墨书画“铁骨铮铮斗风雪,寒香阵阵报春来”。一天我们相聚品茗闲聊监狱,他说“铁流,共产党监狱我坐过,国民党监狱也坐过,但是共产党监狱比国 民党监狱残酷十倍。我在秦城关了八年,有四年戴着手铐,有両年还是反铐哩!吃饭、解便都不打开,有时还挨打,我至今手臂都痛。”说到这里他感慨良久地叹息 一声:“我们国家不能再搞整人的事了,一定要按法治办事啊!”
   
    我在北京呆了近20年,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只知它在昌平一座山沟里,重兵守卫,飞鸟难越。朋友纪一申诉被驳回,很快就要离开秦城,去到不知什么地 方服刑。出于人道,监狱看守通知家属准许在他离开监狱前,可与家人朋友聚午餐。我们已有三年未晤,决定同太太一道伴他的妻子去秦城监狱为他送别。同行的还 有他的儿子和一位专程从成都赶来的老战友。我们五人分乘两辆车,穿出亚运村,向西行驶。随着汽车的颠簸,我的思绪不停跳动起来,想着我和他十多年的友谊, 想着他不平凡的人生……
   
    纪一,当兵出身,共产党员,原是某中央国家部委机关报社总编室主任,“6·4”事件第一个贴出公开声明“退出共产党”。他在退党书中写道:“我不 能容忍一个声称为人民服务,却又动用机枪、战车来贱踏民主,屠杀手无寸铁的学生的政党。我感到羞耻和悲愤……”。当时就凭这封公开张贴出来的“退党信”也 能判他三年两载。由于他人缘好,上下无怨,组织上叫他以“病退”为由而“光荣”地离开了毕生所钟爱的新闻事业。
   
    他酷爱写作,文采横溢,有不少成名之作,加之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是“日成万言,倚马可待”的才女,倒也不为生活发愁。可他偏是个不做事就难以活命, 不攥笔手就痒的人,这也叫“活该”。谁叫他不写“劳模”不写“英雄”却写起“气功”来了。“气功”,当时在中国热得很,不少政要与科学家都为之鼓吹。年轻 不经事的他也加入了这个鼓吹行列。全国“十大气功大师”他就写了七位,其中最有名的一本是《大气功师出山》,被写的人竟将它拿到美国作申请“政治避难”的 证据。本本走红,册册畅销,不但赚了大笔稿费,也使这些被写的“气功师”声名大振,誉满海内。他不但写了气功师,还练起气功来,他原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你说,邪不邪?这一练身体竟然好了起来。有时我们见面聊天,他也向我大讲特讲“气功”。说气功是人体科学,是人类至今未发现之密,很值得研究。又说,他的 心脏病就因每天练气功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建议我也练练气功。可我对气功不是那么感兴趣,所关注的是生意能否赚钱,儿女能否出国上大学,于是笑笑说:“你练 吧,待你成仙后我再来追尾。”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不两年他也办起公司来,专门经营一种经国家卫生部批准的保健食品“一通茶”。一炮走红,生意做得比我还大。另外,由于在 创作上也春风得意,四川大学出版社竟用2000万元买断他十年著作版权。我心里为他叫好,真鬼,转得快。2001年3月中旬一天我做东,请了几位好友在北 京太阳宫“乡老坎”相聚。彼此都是文人,算得上京城方方面面“大腕”,谈笑风生,妙语如珠,好不快意。一位朋友说“纪一,气功在你身上,真大大发挥了功 能,又养身又赚钱,还能文采飞扬书稿盈市,也教咱们几招吧?”另一位朋友说“纪一,你越活越活年轻,长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眼像个活佛。”他眉飞色舞道: “我现在不言气功,专做茶叶生意,攻人体生命科学。我发现人体生命科学奥妙无穷,学问无限,准备把它推向世界。”
   
    中国有句古语“在劫难逃”。谁也没有想到,在中央大打出手惩治取缔法轮功的日子,他突然失踪了。早晨8点他妻子来电话向我说:“纪一昨晚10点在 亚运村一家美式快餐店吃完饭后,回家途中,被三辆警车夹击,后被押进警车带走了。”据纪一的司机说,“有两个彪形大汉叫我把车留下,凶狠狠地说:“不准向 人说今晚事,另找工作去。”我一听就知是国安局办的案,凶多吉少,麻烦大了。我在电话上只能宽慰他妻:“别着急,找找人,先把情况弄清楚了再说。”
   
    黄鹤渺渺,一去无音。他妻问遍了公安局都说不知道。后来我打听到那夜参加此一行动的X区公安局朋友,他告诉我:“这是上面压下来的案子,有红头文 件,你最好少问少管,做你的生意去。”不几天从美国《世界日报》上看到一条消息,那晚国安局在北京抓了三个人,另两个是持美国护照和绿卡的“民运”人士。 直等了三个月,也就是2001年7月13日,《北京晚报》才披露:纪一因涉嫌偷税漏税和非法经营连同他的秘书XX,已正式被北京市公安局逮捕。我悬着的心 似乎落了下来。这下明朗了,不是政治问题。按报纸公布的案情推断,顶多判个三至五年。我向他的妻说,问题不会太大,也许年底就会放回家。可是一直无消息, 连关押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大约又隔了一年,他的妻子才正式收到北京市检察院的起诉书, 才知老公关在秦城监狱,但家属仍不能见,只有律师经允许才能见到纪一。律师要价很高,经多次谈判以7万人民币定板。我向他妻建议先付50%,其余50%结 案再付。他妻介绍,这位律师曾当过X市检察机关的检察长与上面熟,在公检法司的关系多。为对友人负责,我出面请律师吃饭,这位律师信誓旦旦,慷慨激昂,表 示不惜全力为纪一打这场官司。他说尽管难度很大,但法律是公平的,乐观看顶多5年。我很感动,不停地向他敬酒,拜托再拜托。开庭那天我妻子去旁听,回家向 我说纪一真太老实,一点经验没有,别人怎样问他,他就怎样承认,连一句推口话也没有,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他的秘书更冤,写稿拿工资犯什么罪嘛?我问, 律师辩的怎么样?妻说,不错,很有水平。我又问今天庭审情况,你估计他能判几年?妻子想了想,顶多五年,如能走点关系三年就能打住,或许还能争取个免于刑 事处分和监外执行。大约又过10个多月,2003年9月的一天,他妻通知我,纪一将于X月X日上午X时在北京市第二中级院X厅宣判,邀我和妻子去参加。我 问结果怎样?他妻回答:“不好讲,可能五六年吧?”第二天我和妻子准时去到北京市第二中院聆听宣判,结果叫人大惊失色。法院以偷税漏税罪行判他6年,以非 法经营罪判他14年,两罪相加一共为20年。合并执行19年,我的天,是有期徒刑的最高期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秘书以伙同参与非法经营罪也被判处 8年有期徒行。所谓偷税漏税是纪一在经营中不会处理账务,把全国各地代售一通茶的款项直接进入他的长城卡 ;所谓非法出版系指他所撰写出版的著作《人活精神》,送完朋友后又自费去印了两三万册,另外就是印了大批产品说明书,这是广告啊!唉,何罪有之?当宣判结 束走出法庭,我向纪一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友)打电话告诉结果,不禁潸然泪下。我曾经被历史冤屈了23年,那是毛泽东统治时代,可现在是21世纪,光明了的 中国呀!朋友在电话上告我:据法院内部消息透露,他们原定的是七年,上头批下来是20年。上面就是“610领导小组”。 这个小组专门负责打击惩办法轮功和邪教组织,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把纪一当成了“邪教头目”,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非民主与法律能左右。在街上无人 处,律师征求纪一妻子意见:上诉还是不上诉?我和他妻异口同声:“上诉!太不公正了。”律师环顾左右,静静地说:“上诉没有一点作用”。我不死心,为了商 量对策,邀请律师在近处茶楼坐一坐,律师推口说,他太忙,然后开上汽车一溜烟地跑了。
   
    中国有句俗话“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和他妻明知上诉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放弃希望,仍然花钱找律师上诉。新找的律师血气方刚,好打不平,东北汉 子,有大侠风骨。他说,他已经研究了案情,认为判得太离谱,现在他要重新取证,推翻原判。我感动至极当即赋诗送他:“权力山压顶,今遇侠义人;民族有希 望,挥笔唱豪情。”半月后,他妻来电诉告我:上面打了招呼,律师泄气了,表示无能为力。五天后他妻通过手机发来短信:“明天开庭,我很害怕。”当天我有事 脱不开身,未去聆听,夜去电话探问,他妻回答:“一字未改,维持原判”。我道:“你作为妻子,我作为朋友尽够了一切力量,只能静观其变,听天由命了”。后 来透出消息,说管他案的审判长是个女的50多岁,是高院刑二庭的副庭长。宣判后,她单独又提讯了纪一,说了一番安慰话。纪一这样回答她:“今天是你职涯中 最耻辱的一天,因为你代表的法律有失公正。”
   
    车行约一小时,再向西一拐,便到了秦城监狱。出现在眼前的是座豪宅大院,一溜青砖墙,门前旗杆上飘着五星红旗,没有监狱的感觉,倒象一个旅游景 点。纪一妻下车问门卫,指点我们沿墙前行1000米,才是接见犯人的地方。这地方不气派,却门岗森严,看不透的庭园透出一股阴冷的寒气。门前已有几辆小 车,大约也是来吃送别饭的人。渐次,等候的人越来越多,车也越来越多。我在人丛和车丛中搜索,寻找纪一的另外一位好友。他在职,地位蛮高,妻看出我心意, 淡谈说:“他不来是情理中事,应该理解。”我应着,记得1957年我被毛泽东御笔亲点列为“极右分子”,一夜之间亲朋反目,不是“反戈一击”,便是写文章 “公开揭发”,后来就连相亲相爱的妻子也“划清界线”。在那漫长的23年凄风苦雨中,除胞姐一人嘘寒问暖外,谁来看过我?谁又赐过一分温暖?阶级斗争,把 人变成魔鬼,你不吃它,它就吃你,再无友爱与亲情。今天他虽然蒙冤,身负重刑,却有亲人朋友前来探视,并可聚在一起吃上一餐热热的送别饭。相比而言,历史 大大前进了一步,社会大大前进了一步。人性在洗涤残暴,善良在化解仇恨,就连监狱看管囚犯的狱警的脸上也少了昔日的冷酷与无情。沉思中,一辆黑色的轿车从 另外一个方向驶来,车门开处一个矮矮敦敦的人走了出来,这正是我们企盼的朋友。在任何情况环境下他的脸上都是带着那种特有的安静、善意、宽厚的微笑,似乎 告诉人们:人生苦短,相聚勿争,亲善相处,和睦共事。我向他走去,他远远地伸出手来。我笑着说:“没想到你能来。”他含蓄一笑:“我也没想到你能来。”他 接着说:“上午开会,我坐了下,请假先走一步,下午还得开会。”他叹口气,说:“纪一的事,我也算尽心,回天无力啊!”
   
    我们坐在车上闲聊,不多一会儿他妻来叫我们,说到点该进去了。铁门前拥着很多人,一位年轻的穿着警察制服的女狱警在入口处核实会见犯人的家属姓 名。她尽管靓丽貌美,但职业养成的习惯,那张俊秀的鹅蛋脸上没一丝笑意,冷冰冰的好似块石头。进去探监的人不象过去那样,除要看证件外,还要逐个核实身 份,以及问这问那,现在很宽松,没一点为难之处。进得大院仍不见监狱的样子,仅在远处的墙上有电网隐现。我们等候在院里,见几个不知是囚犯还是打杂的工 人,不停地向一排长房送菜送饭,另有几个提着警棍的狱警在长房四周巡游,大概那儿就是吃送别饭的地方吧?待菜上齐后,忽见十多位狱警分列而行,中间走着一 队上穿绿色体恤衫背上印有一行白字“北京市看守所”字样的囚徒,排列长队走了过来,纪一走在最后显得特有精神。我们拥进长房,在一张指定的木方桌前坐下 来。桌上已摆好十几味菜,有鱼有鸡有虾,煎、炒、蒸、炖倒也齐全。我问纪一妻付费么?他妻回答“要付,一桌400元人民币。”我“哦”了声,这是“人道” 下的“生财之道”,一个很好的策划。我们和纪一坐在一起有吃有笑,没什么拘束,看管的狱警老远地站在入口处,不监视我们,似乎让我们纵情放言。纪一还是和 以前一样,说话仍然幽默风趣。他一边吸着烟一边笑嘻嘻地说:“过去我老觉得我冤,进去了一问才知道比我冤的人更多。有个律师,是北京的‘名嘴’,去帮人辩 护一件案子,官司胜了,可自己被抓进来了。因为那个案子是上面定的,叫他不要去辩,他不听。”后到的朋友由于身份关系,不愿把话题扯远,笑着风趣地插一 句:“和你关在一起的都是些名人吧?”纪一不假思索地回道:“司局级的三个,总经理一级的四个,还有书记和董事长。说来也许你们不相信,当年我们成都军区 的几个文艺尖子又凑在一起了,我楼上是刘晓庆(刘晓庆因偷税一案被抓),隔壁是亚视总裁靳树增(电视剧《杨闇公》的制片人),他们都比我有名,按《易经》 推断这也是一劫。”我是坐过牢的人,最关心是受虐待和肚子问题,于是力排众议介入主题:“里面打不打人,三顿饭能吃得饱吗?还有,能有肉吃吗?”纪一按熄 烟头用竹签拈起一只虾慢慢地塞进口里道:“过去监狱什么样不知道,别处监狱又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反正这里三顿饭不是白面馒头就大米饭,想吃肉有钱就能买。 对犯人不打骂,很文明。”他说着转头问儿子:“读书怎样?”他的儿子道:“明年就考大学了,我准备报考政法大学,毕业后当律师为你冤案辩护。”纪一咧嘴嘿 嘿一笑道:“妈是良种,老头是良种,生下的娃娃一定是良种,没错,有志气。”大家忙着说话,满桌佳肴几乎未动,其它桌也近似如此。眼看就要到点了,狱警催 着回去。纪一一边抹嘴一边说:“把桌上的东西全打包,带回监舍大家吃。”我们那位当官朋友趁机掏出有摄像功能的彩屏手机为纪一全家合影,荧光晃动了狱警的 眼睛,他们便大声呵斥:“不准照相!不准照相!”朋友动作很快,即将手机藏在包里,可我不识相,把头伸过去,求他再来一张。他碍于情面,只好再按按手机快 门,一个当头的狱警参前三步,抓住他的手机凶暴暴地道:“给我暴光,要不没收你的手机。”全场陡然气氛紧张,“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终于显现出来,方才那 种和谐愉快的环境气氛立即消失。当官的朋友顺从地把摄下的镜头暴光,连赔了不是,才结束这场意外的纷争。各桌犯人均站立起来,经狱警逐个清点数目,然后列 队走出接见的餐厅,向监舍的大墙内走去。纪一走在这长长的列队中不断回头张望,好像在说:“朋友们,放心吧,我很快会回来的。”他的妻默默地望着丈夫背 影,眼里渐渐地渗出星星点点的泪花。我若有所失,久久地木然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四川省公安厅看所守位于少城内梓潼巷街,它一不挂牌,二不声张,保密至极,从不显露,故成都人都不知道这儿有座监狱。
   
    1949年前这儿是座很有规模的庙宇,叫梓潼宫。民间传说梓潼是皇帝娘娘特有的称谓,故俗称娘娘庙,所管生儿育女之事,香火极为旺盛,来此叩拜的 人多为求子。听说很灵验,有求必应,有祈必得,僧尼不下百人。其实,梓潼庙本是道教供奉梓潼帝君的庙宇。梓潼帝君是主宰功名、利禄之神。传说姓张名亚子, 居住七曲山(今四川梓潼北),仕奉晋朝,战死,后人立庙纪念。(参见《辞海》第2848页),不知后来怎么弄的,竟传说成了娘娘庙。
   
    不管是梓潼帝君也好,皇帝娘娘也罢,在这“天翻地覆”的日子里,无论王侯世家,宗教传承,文化古迹,都得有日新月异的变化。这变化就是王侯成乞 丐,宗教断香火,古迹化废墟,一切都得适应革命需要。在“走走走,跟着毛泽东走”的歌声里,梓潼宫的僧尼还俗的还俗,嫁人的嫁人,泥塑菩萨自然坍垮。中共 善于因陋就简、废物利用,省公安在此办起了自带伙食费的政训班。
   
    何谓政训班?就是被打倒的万恶的国民党反动派,那些来不及跑的和跑不动的以及不愿意跑的想为新政服务的军、警、宪、特人员,他们在中共的“坦白从 宽”政策感召下,纷纷弃暗投明,带上钱粮,背上被盖卷来此学习,主动向人民政府交待有过的罪恶,诸如跟踪进步人士,反对共产革命,杀人越货放火,鱼肉乡里 百姓……一点一滴写在纸上,希望把罪恶历史划上个句号,洗心革面走上光明之途。成都西门忠义社的舵把子徐子昌,东门“义簿云天”的黄亚光,以及“刀枪不 进”卖打药的邓焕璋都在这里“深造”。徐子昌讲哥们义气,每十天半月还包几桌宴席,请没有家的外地人“吃油大”。政训班先后有四五百人,后来绝大部分人被 敲了“沙罐”(枪毙),活着出去的很少很少。
   
    听这里老犯338说:政训班始于1950年7月,他们都是国民党“军、警、宪、特”旧人员,解放后都失工作,总想为新的政权做点亊,混碗饭吃,纷 纷背着被卷来参加学习。先初很自由,大锅饭、罗汉菜,一边学习时亊政活,一边挑平方平整地基修房子。开始一周回家一次,渐次延长到半月、一月,再后来就不 准回家了。学习内容也变成坦白交待“反共反人民的历史”问题。待房子修好装上门窗,大家才发现修的是监狱,接着一个个地关了进去,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捉出来 毙掉。枪毙他们的根据,就是在学习中自已坦白的交待材料。
   
    我听着心里笑出声来,我们这些热血沸腾,天真幼稚的年轻人上骗受当,连他们这些有经验的旧政权人员也看不出,还去 “木匠做枷”。也许现在的人看来很滑稽,滑稽缘于当时的人太老实,太相信共产党,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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